鐵 心: 毛澤東落草井崗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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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彰往可以考來·後顧亦能前瞻】 ◆
毛澤東落草井崗山
鐵 心
——從警衞團說到工農革命軍——
▲ 警衞團陽新上岸
八一南昌之變後,黃琪翔領了將印,在南昌收容所部,一通電報打到武昌,『第二方面軍速來南昌集中,黃琪翔印』,於是殘留武昌的留守處,教導隊,武漢分校學生,及警衞團,二十四師新兵訓練處,忙個不亦樂乎,午時接電,黃昏就上船,下九江而去那時警衞團僅有兩營,團長盧德銘,參謀長韓某,第一營長余某,第二營長曾又璋,第三營僅學生隊,代營長李騰芳,另有二十四師新兵訓練處主任黃某(?)令陳浩一營歸警衞團長盧德銘指揮,皆青一色共党同志也。盧德銘自接電後,心懷疑異,好不放心。一面收拾起程,一面細心考慮:爲何電報不由張發奎署名?與全團高級共黨,再三考慮的結果,以爲惟有從陸地前住,方可沿途探聽究竟。那時警衞團與教導隊同船,武漢分校另是一船走在前面,那邊還有幾位忠實共党,盧團長本想同他們商量一下,馬上要司號長吹號連絡,無如相距太遠,連絡不到。看看已到黃顙口,盧團長一而下令停船,一面令全團將所有笨重行李,統統丟掉,除緊要公文公物外,不准攜帶,輕裝上陸,向陽新進發而去,留着教導隊,因通係丟他媽的廣東人,盧德銘也不敢拉走,也不便開罪,留他們在船上,孤孤單單下九江去了。
▲ 到陽新大敲竹槓
盧德銘與韓參謀長,領了三營人馬,在路上走着,前後有警戒部隊,臀下坐黃馬,正是早秋時候不熱也不涼,山間空氣不比船上之混濁不堪;步兵在陸上行動,隨時有禦敵之自由,比起在船上之「模糊大吉」來,眞 是好生快樂!看看走到午牌時分,人饑馬困,只得在某村莊停下來,想弄飯吃,無奈老百姓都鎖上房門,跑得精光去了,眞 是無可如何!但爲軍隊前途,不能不勉強維持紀律,乃大傳將令,凡是房加鎖者,不論何人,不准開鎖入內,只准借廚房鍋灶,燒水做茶。奈饑兵疲馬,豈可一餐不吃?正值秋初時節,南瓜大熟,於是老百姓辛苦栽培的南瓜,爲彼等半飽而盡。當晚到了陽新首先召集商民協會的委員談話,要他們採辦糧米若干,另請籌備大洋若干元。經羅掘了一夜工夫,到第二晨即帶着洋錢,挑着銅板,一隊隊挑入團部來了。那時我們盧團長看見麥克麥克,心中多末高興!不免和顏悅色把商民代表大大嘉獎了一番,便要警察隊給他們擄了數十多號民船,於午牌時分開向富水上游而去。
▲ 赴武寧稍受虛驚
那知在路上就出個小小毛病,叛了一班人,打死了個特務長,因此軍心動搖,大家都知道此行是違抗命令。盧仁兄因前途危險甚大,但也不得不硬了頭皮,把隊伍向江西武甯路旁山隈裏拖去。時值大雨傾盆,乃將隊伍列成團橫隊,盧團長打馬向前,向士兵宣示此行意旨,要如何才可以趕上我們總指揮(張發奎)去,因爲情況不明,非一路打聽前去不可,任我們盧仁兄如何大施電氣,士兵們在大雨傾盆之下,都沒有雨衣,胸中老是不高興,盧仁兄也算善於狡詐,忙忙把自己身上的雨衣解下,厲聲道:「你們的生命,就是團長的生命;團長的生命也就是你們的生命!」到最後,還使兵士們都跟着他高呼了幾句口號,而盧仁兄與全體官兵都成了落水雞了,慢慢移動隊伍向武甯起程而去。午餐以後,忽然接得報告,前面發生槍聲,敵人多少不知。盧仁兄趕忙叫前衞驅逐前進,繼得傳令來報稱,敵軍一排,係陽新警備隊,業已俘獲七人,其餘逃走。盧仁兄恍然大悟,令將俘虜帶來,有話相問,蓋盧仁兄,早知陽新警備隊長亦共党仁兄,此行必係趕賀龍大哥前往不訛,問之果然不爽。
▲ 武寧縣實行搶掠
當晚盧德銘從新陽警備隊口中知道南昌事變,更加自服他的判斷不錯。宿營於萬山叢雜之間,目前雖不見有什麽危險,可是如何可以趕上葉賀,倒是很成問題的事。正在思量之際,據便衣偵探報告,武寧四門緊閉,城外有土匪數百,兩面對河相持中。盧德銘接報,當即準備以武力奪取武甯,武寧不取,則另無他路可以通過,當下派定一位參謀並一位副官爲明天的便衣偵探,去偵察武寧四城地形及敵人情況,說不定要在武寧大戰一場。偵察結果,原來武寧城外的土匪,就是平江土共余賁民所領,武寧城內團隊不多,苦於無法供應余部給養,只得關城相拒。正巧遇到一位自稱武寧縣黨委的,感於武寧現狀,恐爲余部擊破,見盧德銘所部,確是官軍模樣,自願繕緘要縣長開門。在他當然以爲縱可拒敵余賁民,但萬難敵過盧德銘的,同時余賁民聞知盧部到來,以爲正式官兵到了,也忙忙退開十里,武寧警備隊則早乘機退出城外,盧德銘乃大隊入城。一面向縣長提出三事:(一)籌款;(二)代雇伕子六十名;(三)找熟悉路道的嚮導;統限明日午前交點。一面派人向余賁民連絡,縣政府被催得莫可如何,只好交了幾個警備隊兵來帶路;錢是沒有,伕子也沒有,警備隊兵呢,一點路情也不知道,這眞把盧仁兄急壞了,只好停下來。當天就在武寧休息,到午時光景,余賁民的部隊是連絡好了,一齊開進城來。不來猶可,等到余賁民的那種便衣與制服參差不齊的隊伍來時,老百姓都怕着關起門來,縣政府裏的科員科長通通跑了,留了那位病了跑不動的縣長!盧仁兄沒有辦法,只好派人把縣老爺看守着,縣政府裏藏下的一些槍,也被搬到團部裏去了,縣政府後面草窩中的一箱鈔票也被搜去了,三番四復的傳令兵參謀,副官……向縣長逼錢,逼伕子,逼嚮導。天光一曉,街頭上大拉民伕起來,滿城百姓,被趕得雞飛狗走,好不可憐!在武寧逼了半日,才由縣長湊了八佰五拾元,此時隊伍早已出城渡江朝靖安路上去了,縣長大人千賠罪萬賠罪的送着參謀副官走路。可是余賁民部的土共,不願跟着盧仁兄趕葉賀的隊伍去,依然留在城裏拉伕,擄掠。
▲ 警衞團從靖安至奉新
盧仁兄在武寧搜了一箱鈔票,縣長大人也供應八百五十元。同時人民也誤以爲是正式官兵,果然沿途還算安靜,人民擁擠相看,這一程伕也不用拉,各地都樂爲供應,所以到靖安時,秩序很好,當他趕早走了三十里到靖安吃早飯時,果然還有爆竹相接。他們在靖安休息一天,團部是駐在商會裏,商會請了幾桌酒席送去招待,郵政局裏還接到韓參謀長寫給各地親友的信。可是到黃昏以後,忽然聽到義安方面有大軍來了,我們的盧仁兄馬上把隊伍調出城外,在小山上露營,拂曉即起程向奉新而去。盧德銘此回私自拖走隊伍,一心想趕上賀龍葉挺去,但南昌一途已經不可前去,故決心想走奉新高安回過南昌而趕上葉賀,一般共党仁兄,自然擁護這一計劃。可是非共黨者,則大不滿意,加以沿途辛苦,靠南昌一面,處處都有大兵堵截,終是提心吊膽,在以前已是有過某班長落草之事。此回離靖安以後,更是心虛膽戰暗夜偷行,無形間使此班非共党士兵發生他念,所以有一連長叫史保亨的,平時亦准共黨也,北方人,此時實已再難忍受!決心製造兵變,槍殺盧德銘,向政府將功贖罪。並密商本連各班長,決議努力進行,他們的口號!一、打倒騎馬的;二、我們的槍是國民政府的;三,我們要把槍交給國民政府去,決議於奉新宿營時,半夜舉事。無奈共党心腹衆多,早已報知盧德銘。當晚行抵奉新,安營已定,天色尚未黃昏,盧德銘即暗暗準備親信武裝一連;同時傳令各連徒手在團部門前集合訓話。史保亨接令,即令一親信班長率兵一班武裝守衞,彈入膛,刀上刺,如臨大敵的準備着,他自己爲使盧德銘不疑起見,火速率領其餘士兵,徒手向團部集合而去,至則團部戒備森嚴,其他各連,沒有一人到場。史知中計,而雄糾糾的武裝馬卉走來說:「團長請連長同排長到裏面說話」,於是而史連長及排長均手足綁縛,坐於黑屋中大呼冤屈了!不一刻,那親信連長覆命,史保亨那一連的槍械已繳來了,只有那擔任警備的一班人,當他們去時,由班長大呼一聲「殺」!衝鋒而出,朝上富方面逃走,追之不及。到了此時,各方重重截堵;前無出路,下有怨心,盧德銘自知沒有辦法,頓時心灰意冷,把隊伍交給第一營余營長率領,把蓄得漂亮的西式頭髮剃得精光,與韓參謀長及團指導員某三位共黨仁兄,悄悄的離開團部,單獨追趕葉賀大哥而去。
▲ 余營長率隊走修水
盧德銘走後,余營長便充團長,曾文璋調充參謀長。明晨早餐過了,史保享等帶着土色面孔,手被反縛着從團部出去了,街心裏傳來幾聲淒慘的號音,余團長慘着臉,頓着腳說:「要他們吹什麽號」?!槍聲幾響,草木肅然,奉新河畔的沙灘上,停着幾個沒有成功者的血腥的屍身,太陽俯視着,秋風在那裏哀鳴!史保亨等槍殺後,全團集合於河邊廣場上,經余團長訓話,解釋前路不通,惟有找一地方休養生息再說,修水四面環山,地居湘鄂贛三省邊疆,正好爲吾人休養之地,再三鼓慰軍心,才陸續向修水進發。
▲ 在修水打退邱國軒
話說余團長領了隊伍,一路尚是小心謹慎,力加整飭,規規矩矩敲點竹杠,供給伙食與伕費之外,小百姓算還沒有什麽驚恐,一路曉行夜住,看看要到修水了!此時在武寧之土共余賁民部,也於當日可以達到修水。據情報:修水城內爲王天培部潰兵邱國軒團所據,勒令捐款,姦淫擄掠,無所不爲,刻因捐款無望,閉城晝夜搶劫,所有較好的商號,沒有一家可免,所有婦女,沒有一個可以幸逃姦淫,眞是烏煙瘴氣,慘不忍觀!於是全縣民團,在城外圍攻已經三天了。我們余團長的警衞團此時才算是威風凜凜,一面連合余賁民部,向修水殺奔而來,把邱國軒追趕到渣津以東,殺了他一位營長,懸首示衆於縣府門前,全城歡聲雷動,觀者踵接,總算是替修水人民,出了一口怨氣。可是全城受過教訓的婦女,皆趁新舊交替的時候,逃往鄉下去了。三日以後,全城秩序大複,商家開門營業,賣平江布的客人,也一挑一挑的進城來了,河裏的茶葉木排也流動起來了,統稅局每天都有了收入,煙酒公賣局也有了收入,禁煙局也有了收入,這些所有的收入,每天都解送到團部裏來,士兵們是在操場裏叫着,年青的官長們,清早就在外面跑馬去了,官佐們都在余團長親自指揮之下出早操,這些都算是很好的朝氣,所怕的是省方派隊來剿,使富貴不常有。我們的余仁兄公然想出了妙計,一面自封黃榜,稱爲江西省防軍第一師,將原有警衞,和余賁民部合起來,編成第一團,分駐一營去渣津,監視邱國軒部,其餘均駐城內。同時遣使說合蘇先俊所領之瀏陽土共,時駐銅鼓萬載,囑允編爲第三團,空着第二團,以等待五湖四海英雄好漢的來歸。不用說:余仁兄是榮膺師長了,曾文璋充參謀長兼第一團長,余賁民稱副師長,蘇先俊因名字太紅,改名燮昌充第三團長,營長係李騰芳陳浩黃鏗諸人。
▲ 收編不成毛澤東來會
建制已定,於是督率參謀處造其編制表,全師花名冊,經濟處造具預算書,整天晚的忙過三晝夜,各事已備,乃派秘書黃某,善於辭命之共黨仁兄也,齎表往南昌請求朱培德主席收編。一面當然還有修水縣長及商民耆碩拍了許多電報,說余師長如何剿滅邱國軒之共黨潰軍,余師長如何忠實,紀律如何嚴明。黃秘書銜命趕赴南昌,正值朱主席去寧,由軍長王均代理。經過一番周折,黃秘書居然由王軍長召見了,相談之下,王軍長總是以主席未返,不便負責的口吻相敷衍,幾次都沒有結果。黃秘書乃斂容起曰:「王軍長果是不願收容,某亦不便在此久留,橫豎我們那邊離唐總司令(孟瀟)也是很近的,……」言畢,露出辭意,王軍長即翻然動容說:「你們沒有派人到唐孟瀟那邊去吧?!好吧!我就派人同你去,你先電知你們師長,準備將隊伍調到永修來改編吧!」等到這個電報打到修水時,我們的余師長已經在修水駐了一個多月了,經理處的現洋錢,也用子彈箱子釘了十多擔,並且秋氣漸深,單衣不暖,我們的余師長買了許多平江布,滿街滿巷的老百姓都在忙着制軍衣。此時共黨仁兄毛澤東,已經受了偽中央的命令指揮江南區的土匪運動,已經跑到了銅鼓蘇先俊那裏。
▲ 開赴湘東大吃敗仗
毛澤東一來,余師長便接到了偽中央重要的通告,要他們援助湖南大暴動,在那通告裏,簡直寫得天花亂墜,說什麽粵漢路工人於暴動時破壞鐵路,咸甯方面有王天培舊都某師某師,均已改稱工農革命軍,石門方面有工農革命軍多少多少,已於某月某日奪取縣城,安源方面有某部一團由醴陵直撲長沙;要修水銅鼓方面的武力,由平瀏入省城。所以我們的余師長,一面催制軍服;一面趕制工農革命軍紅旗,中鑲一五角星,星上飾鐮刀斧頭。複寫了一封口號式的長信給邱國軒,謂在咸甯的王天培部,已經是我們一道了,勸他同他們編做一起,作爲第二團。邱國軒此時,也爲了長壽街爲唐生智部扼守,修水地盤已失,銅鼓萬載方面也爲蘇先俊霸佔,通城方面也防守嚴密,陷於進退維谷,便答應受了編。於是我們的余師長便封爲工農革命軍直轄第一師師長了。封榜已定頒發關防旗幟,可是當時仍訓令收在箱裏,到偏辟地方再懸掛出來。下令大小三團,令參謀長兼第一團團長曾文璋,率領第一團(缺第一營,爲全師之精粹所在,跟師長行進)第二團擔任驅逐長壽街平江之敵,向泊羅截斷湘鄂路之任務;第三團團長蘇先俊率領第三團擔任驅逐瀏陽之敵,直撲長沙之任務;余師長及余賁民副師長則就領着第一營,在後面搖搖擺擺行進。軍行數十裏,到了修口,見前面來了一人,原來盧德銘仁兄又到了,他是從奉新離開隊伍去趕葉賀兩位大哥的,趕之不及,便跑回武漢找共黨中央,誰知被周恩來大哥大加申斥,要他轉回隊伍來。余師長看他老上司的面子,加封一個指揮官的大銜。事有湊巧,奉派去南昌的黃秘書也回來了,隊伍已在早上從修水動身,他午上就到了,王軍長派了一位副官,攜款一二千元來點編,黃秘書見隊伍走了,向那副官說:「現在是沒有辦法了,錢也不要你的,各人互不侵犯,我回隊伍;你回南昌去吧!」
且說曾參謀長率統第一團曉行夜宿,在渣津以西與第二團邱國軒部會合,當晚行抵司門口宿營,邱國軒見第一團挑來軍服及子彈箱很多,心中很是歡喜,但戒備極森嚴。曾參謀長以爲邱國軒無路孤軍,決不心懷貳意,尤其自負非常革命,對同志忠心直膽,絲毫不以邱同志爲疑。一夜已過,第二日以邱國軒團任前衞,看看行了三十餘里,忽得前衞報告,稱前面發現敵人,我們的曾參謀長少年氣勝急求大功,乃命大小行李均於後方村落停止;令邱國軒之第二團分任左右翼及預備隊之用;自率第一團之兩營擔任正面,直指敵情發現之處,同時令所部士兵,不准裝置子彈,只須槍上刺刀,一口氣沖到敵人陣裏去。我們的余師長及盧指揮官,對坐談笑,專等前方捷報。及至日已西傾的時候,見一個徒手兵跑來,說:「不得了!前面打仗,邱團長帶着馬弁大聲呼殺!殺!!」就是如此,誰打誰,他是不能知道,我們的盧指揮駡了一聲「蠢豬!」接着說:「打仗不喊殺喊什麽呢?」依然談笑去了,過一刻,又跑回一個打破了肚子的兵說:「第一團的都打散了!」這才使師長指揮官慌起來,忙忙派人去打聽究竟。接着軍需股長陳毅安也逃來了,原來所謂敵情的,並沒有這回事,只是邱國軒的詭計,曾團長那末一部署起來,邱國軒部便從兩翼包圍側擊而來,所以打得落花流水,黃瓚一連正在一四面受敵之地,犧牲最大。我們的陳毅安股長,正在後方招呼大小行李,只見斜刺裏一彪兵來,朝着大小行李的處所放幾排槍,衝鋒而來,把洋錢被服通通一卷而去。這才使我們的師長和指揮官目怔口呆,半晌無語!黃鏗參謀長也逃回了,從士兵口裏,知道曾團長已將頭髮剃盡,每見士兵即痛哭不成聲,化作土老兒,不知逃向何方去了!敗殘隊伍,則已由第二營劉某營長收容,逃入深山窮穀中,求師長速往接援。滿場高興,至此便澆了一盆泠水!我們的余師長,只得掃興地帶了這營人,星夜朝那座深山而去,一面派人前往調蘇先俊團,要他放棄攻瀏計劃,前來合取平江。
▲ 逃入深山再行改編
師長趕了一夜路程,到第二天清早,趕上了那部敗殘的士卒,一路同行,恰到午牌時分,正當歇營煮飯,得知長壽街的隊伍,又出來截剿了,只得草草吃了飯,趕快爬上幕阜山脈的絕陡的高山,又下臨到一條小溪傍着的深谷,除了一個小天主教堂和幾棟小民房外,田是一坵都沒有;除了沿着山麓有一條小路外,廣坪之地是一尺也沒有。這種一夫當關,萬夫莫開之地,自有人類以來,便沒有軍隊到過。第二天便開到一個叫深井(?)的地方,那裏除了四面環以高山之外,還有幾十畝平田,依山有二十家人口的村莊,我們的工農革命軍便在那裏準備整頓。經過改編之後,足足成了兩營。工農革命軍在田裏演習着戰術上的各種動作,附近的農民都早知共党仁兄余賁民,今知余賁民的隊伍到了,確也有幾個尋來看余仁兄的,於是作偵探的,走腳報信的,絡繹不絕,大家都願意四處舉放煙火,援助余老先生進攻長壽街,三天來士兵的訓練,也都是以奪取長壽街爲假想敵。
▲ 毛澤東始作威福
第二天將近中午的時侯,這一隊人又上了道,鐵樹關已落在後面的山嶺上去了。前次派向蘇先俊那裏去的人,已經回隊,從他口裏知道蘇先俊的第三團,正在山谷中弄飯吃,被敵人在兩面山頂圍攻着,大敗而退了。此外也沒有蘇先俊的話,只說毛先生(澤東)要師長向那裏去集合。我們的余師長沒有辦法,只好將隊伍退回十餘里,改向第三團所在的方向前進着。趕了幾天路,忽然接到一封藥水信:「爲何許久不來,眞是誤事不少,務於明日午前趕到排埠……,前敵委員長毛令」。這樣一來,對於我們余同志是出於意外的,想不到半天雲裏,又來了一個命令他的人,心中總有點東西不能吐出。對於党權高出一切,自然不便作聲。過了排埠以後,在依山傍水的某村午餐時,我們工農革命軍的領袖們才一起見面了;從那天起,我們工農革命軍所到之地,但見稍爲富厚之家,總是被翻得傾箱倒篋,拉伕之形,甚於逐豕!到文家市時,簡直一點辦法都沒有,因爲沒有伕子走不動,於是我們的余師長大發脾氣,把所有各部處的行李,凡不重要的東西通通丟在女學校裏,堆滿着一屋。可是在文家市時,我們的余師長堅持反攻瀏陽,直搗長沙,(針對着毛)在平江並非失敗,敗在不反攻;(針對着盧)而我們的毛先生呢?趕快走,走到湘粵贛的邊境去,任何一省的農民暴動時,我們隨時都可參加。盧仁兄則天天指揮黃馬走路,默不作聲,結果我們的工農革命軍還是通過上栗市向瀘溪前進了。
▲ 過瀘溪又吃敗仗
本來是打算穿過萍鄉去蓮花的,因爲到上栗市,探知萍鄉兵力很厚,所以改由瀘溪。前天前站已預令在瀘溪鎮上宿營,所以在黃昏前已經照令宿營完畢,一切警戒都弄妥了,有的已經造飯,而毛澤東先生忽然一想,不覺打了一身冷戰,認爲宿營在街上不妥,傳令移往瀘溪西南端大山下宿營,並令途中不准點燈火,那天晚上又正是烏雲四起,星月無光,大山至瀘溪街上的中間,又都是水田,路既狹,非一路縱隊不能通行,摸摸索索一直到十二點以後才移完。而叫喊之聲,非常嘈雜,有的到二三點鐘才吃飯,接着又是吃早飯,拂曉即向通蓮花之楊村前進,計六十里,定爲本晚之宿營地。行軍序列以第一團一營爲前衞,第二營爲本隊,本隊後爲小行李大行李,第三團爲後衞。所以第一團出發後,即爲行李,而這許多破銅爛鐵的行李,簡直不知道要佔多少縱長。本隊雖用號音與三團連絡,三團也雖答號音,可是仍不知道出路在那裏,嚮導也只知去楊村,但相反的方面也有個楊村,於是我們的第三團,竟向反的方面進行着,等到發現錯誤時,已經有人向他們放槍了。第三團被他們追得落花流水,行李又擋住了前面的道路走不通,除了伍中豪帶了一營人從進路左側登山追上本隊,其餘則打得潰不成軍,等到蘇先俊孤人獨馬施施然來時,敵人已追到了,兩下交鋒甚烈,政府軍正在衝鋒時,蘇先俊大呼「師長!停止!那是第三團的兵統統打死了!!」待到眞的吹號停止時,政府軍已經從右翼方面爬到了山腰,左翼方面也直沖到離師部不出兩百米達的地方,想再回復抵抗時,第二營已從山上排山倒海而潰,盧德銘失蹤,官兵負傷甚多,第二營可謂全體被擄,余師長率了第三團幾十名潰兵,越過一上下三四十里之高山,方始脫險,僅有毛澤東趕上前衞第一營,在谷口守候,沒有受什麽驚恐。
▲ 進蓮花毛余火拚
等到工農革命軍走到蓮花時,眞是七零八落,不但毫無鬥志,且已是驚弓之鳥,聽不得槍響了,爲了蓮花城內有六十枝槍的警備隊,簡直經了許多的挑選,才選了一連人去首先進城,一直跑到縣衙門,警備隊從裏面一排槍,衝鋒而出朝城外跑了。晚上,余師長請毛委員長,黨委,及各團處長官來開會時。因爲逃出城外的警備隊,還在離城三里路的村莊上住着,警備隊長(黃埔學生)又給余同志放他走了,毛澤東大不滿意。人數尚未齊到時,毛澤東拍桌叫道:「現在還開什麽會?這許多人的生命,交在你手上(指余),你沒有給他們放在安全地帶,警備還在那裏,這許多生命不能得到保障,你還開什麽會?這種危險,你不給他多殺幾個人,造成一個赤色恐怖是可以壓下去的嗎」?「什麽?你怕死嗎?我可以擔保,你若死了,我抵你的命,今晚有任何危險,我都以生命擔保!」余仁兄也對罵起來,總算有多人勸解,兩個人沒有動武,可是當晚的會議是沒有舉行。昨夜的恐怖,要算已經過去了;可恐怖的蓮花,已經落到工農革命軍的軍事人員與政治人員的矛盾衝突的印象,却一天天的在他們的腦中深刻和擴大。我們共黨仁兄的工農革命軍裏,在今天又告訴我們以他們的政治人員與軍事人員之間的誰也不佩服誰的矛盾了。問題是這樣的,余仁兄老早決定了今晚的宿營地。走到那裏時,天色還正好快黃昏,前衞及本隊的已經到了宿營地,我們的毛澤東仁兄却從他落伍所在的後衞傳了一個將令,要余師長把部隊再前進十里,已經拖得精疲力竭的士兵,自然天註定了要服從的命運,只得重行上道,看看天光上黑,星月無光,摸索着行進行進,一直等到天光發白,才隱隱看見前有村莊,於是到了宿營地了。余師長私下裏駡着粗鄙的軍人語:「媽的×!我當什麽師長?十里路的權都沒有了!」
▲ 毛澤東茅坪改編
等到走到茅坪,已經是寧崗縣的交界了,怕得政府軍隊堵截的印象,已經淡漠了一些。於是正式來清查一下,除了傷的病的,不上兩營人了,毛澤東先生望望四面圍緊的高山,想想地上生不出多少東西,因是決議再行改編,遣散傷病官兵,師長副師長以及團長們,通道做了前敵委員會的委員。部隊編爲一團,以陳浩爲團長。新進的前敵委員們,尤其是今天以前的余師長,站在旁邊,面紅耳赤的圓睜着眼,望着地下,從此以後,他們便沒有命令去指揮隊伍了。三天以後,工農軍到了寧崗的升鄉,在那裏來了井崗洞的寨主袁文才同志的代表道:『此間地方太小,給養不足,不能供養多的人馬,願以長□三百【析世鑒: □,左爲「木」旁,右爲「巳」,據上下文,似爲「槍」之俗寫。】,現洋若干相贈,請毛先生另找「高山」吧!』可是我們的毛仁兄却召集所有黨員,同那些代表開了一次黨的聯席會議。毛澤東說:「袁文才同志是非常革命的,他經營此間,已有很多年的歷史和經驗;我們決定和袁同志在一起」。到這時候,毛澤東才落草於井崗山,前時掌握軍事大權的共黨仁兄,一個一個的離開了那裏,這是民國十六年十月裏的事。
◆ ◆ ◆ 全文完 ◆ ◆ ◆
以上《毛澤東落草井崗山》,是以中華民國二十三年初版之《現代史料》第三集(上海:海天出版社)同名內容全文爲底本完成數位化處理。網際網路首發◆獨立評論◆,收入◆析世鑒◆時對原首發文本失校的若干訛誤作了訂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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