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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颖曾:我的公公陈立夫 》 分类: 1910年代至2000年代, 历史人物, 民国, 台湾 我的公公陈立夫 --林颖曾口述 李菁撰写 128.jpg 走进陈家 我与陈家结缘是在1973年,那一年,我父亲陪同陈伯伯--那时我还喊他“伯伯”——去西班牙接受马德里大学的荣誉博士学位,正好我在西班牙留学。他觉得我很开朗,另外,虽然我在国外长大,但还比较符合中国人的礼数,于是收我做干女儿。 我父亲林尹,是章太炎、黄季刚的学生,研究传统国学。到台湾后,蒋介石本想请他给蒋经国做国学辅导,但父亲希望能普及国学基础,他在台湾师范大学开了一门课,叫“小学”—小众的学问,中国文字、声韵、训诂学,是很偏门的一个学科,对台湾的文字、文化教育有卓越的贡献。父亲在台师大教了40多年书,学生众多。小时候上学,老师一听说我们是林尹的儿女,就会说:噢,那是我们的老师或太老师,然后我们就比较“惨”,老师就要我们背唐诗三百首,因为大家觉得林尹的儿女是一定要会这些的。回到家,我们问:爸爸你是谁啊,为什么人家都认识你? 其实我娘家和陈家很早就认识。我的父亲早年曾在汉口的国民党中央党部工作过,两家一直非常熟悉。我小时候读书时就知道陈立夫,知道他早年追随蒋介石先生,是他身边的幕僚,但书本给人的印象是僵硬的,会觉得他是很严肃的政治人物。近距离接触,感觉他很和蔼,没什么架子。 不过不论那时的“陈伯伯”还是我,都没想到日后我们会成为一家人。 1976年初我从西班牙放假回台湾,恰好陈家三儿子陈泽宠也从美国回台湾度假--那时候他从普渡大学毕业后已经工作,我们在一个餐会上认识。起初也没什么特别印象,但聊天时发现彼此很投机,他像陈家其他成员一样很温和,也很懂礼貌。我回西班牙后,他经常写信或打电话来,彼此印象也不错。我母亲起初有点疑虑,因为他比我大12岁。但我觉得我们很谈得来,恋爱一年我们就结婚了,所以最后走到一起是我们自己的缘分,并不是别人想象由两家撮合而成的。 我公公和婆婆都是浙江湖州人,是指腹为婚的。13岁那年订婚,直到23岁公公出国前才第一次见过面。虽然是老式婚姻,但他们感情很好,共同生活了65年,公公自己总结的婚姻经验是“爱其所同,敬其所异”。婆婆孙禄卿早年毕业于上海美专,公公虽然位高权重,却很注重家庭生活。我先生还记得童年时,他父亲有一次托朋友从美国带回一双溜冰鞋,他们父子俩各穿一只,溜滑起来,滑倒了他们相拥而抱的情景。 公公、婆婆养育了3男1女。陈家的第二代基本上都从事文化、学术的工作,公公并没说过反对我们从政之类的话,他只是让每个人自由发展喜好。大哥陈泽安毕业于台湾大学农学系,赴美深造毕业于普林斯顿大学,是植物病理学家。二哥陈泽宁毕业于麻省理工学院,姐姐陈泽容16岁时就赴美学音乐,他们都在国外定居。我先生陈泽宠是家里最小的儿子,是普渡大学航空工程系和工业设计系的双科硕士。1982年,我们回台湾定居,和公公婆婆共同生活了二十几载,我也得以近距离了解我的公公、了解陈家。 陈氏兄弟 在大陆历史教科书中,蒋、宋、孔、陈被定义为“四大家族”,蒋、宋、孔是有姻亲关系的,而陈家能“忝列”其中,我想大概源于陈家与蒋家的关系。 蒋、陈两家的渊源,始于陈其美与蒋介石的关系。蒋介石年轻时在日本留学认识了比他大9岁的陈其美,两人结拜为兄弟。陈其美,字英士,早年追随孙中山,正是陈其美介绍蒋介石认识孙中山的。1916年,陈其美被袁世凯派人暗杀,当时没人敢去处理,只有蒋介石来为他收尸,在祭词里自称“盟弟”,由此可见两人交情匪浅。陈家的下一辈也习惯称蒋介石为“蒋三叔”(注:当年陈其美与蒋介石、黄郛结拜,按年龄,陈其美为老大,黄郛为老二,蒋介石为老三) 陈果夫、陈立夫的父亲叫陈其业,字勤士,是陈其美的大哥。陈家以前经商,在湖州也算是地方士绅。公公早年接受传统的中国私塾教育,1911年,陈其美任革命军沪军都督,受他邀请,全家都搬到了上海。在这里,公公有机会接触到新式教育。 1917年,公公在上海以第5名的成绩考入天津北洋大学学工矿,毕业后又赴美留学。1924年,他取得美国匹兹堡大学冶矿硕士,在史克兰敦当了8个月的实习矿工后回国。就在他准备接受中兴煤矿公司聘请、任采矿工程师时,大哥陈果夫转来了蒋介石的两份电报,蒋介石表示希望他能到广州协助自己。公公的志向本不在政治,但因哥哥劝说以及与蒋介石的叔辈关系,还是去了广州。他后来在回忆录里讲,原以为帮忙一段时间,马上再回去投身采矿。但蒋先生先是客气地挽留,后来干脆要求他留在身边,公公从此踏入政坛。没成为一名工程师,公公引为终生憾事。 公公最初身份是黄埔军校校长办公厅机要秘书,实际是在蒋介石官邸里,处理他的私人重要机密文件。任命状中,蒋介石用他的号“立夫”为正式称号,此前,公公一直用“陈祖燕”这个名字,从此他便以“陈立夫”行世,正如原名陈祖焘的哥哥被称为“陈果夫”一样。公公知道蒋先生的脾气,他在蒋公馆工作时也常见蒋介石骂人。所以在接这个职务前,他就对蒋先生说:我没有别的要求,就是不能骂我。“校长如果对我发大脾气,第二天我便辞职不干。”在他为蒋介石服务的25年里,蒋介石也果然没有骂过他。 陈家兄弟姐妹共5人,陈果夫和陈立夫最为有名。陈果夫是家里长子,很早就出去工作养家,把希望都寄托在弟弟立夫身上,他的全部学识全靠自修。我们至今还保留他当年写给自己父亲或弟弟的一些东西,一张纸写完翻过来再写,十分节俭。陈果夫比弟弟大8岁,他们兄弟俩的感情非常好,陈果夫膝下无子,公公把大儿子陈泽安过继给陈果夫。 很多历史资料在提到陈果夫、陈立夫兄弟时,将他们称为“CC派”。南京国民政府时候,立法院旁边有一个中央俱乐部叫Central Club,“CC”本是这个俱乐部的缩写,但碰巧“陈”的英文缩写也是“C”,久而久之,它不知怎么演化成了“二陈”的缩写,给大家印象似乎有一个CC派,并且势力磅礴,但公公从来没有承认过有这样一个CC派。 不可否认的是,在中国近代史上,陈果夫、陈立夫的确是一对比较特殊的兄弟,陈果夫曾任国民政府监察院副院长、江苏省省长等职;弟弟陈立夫则任国民党中央党部秘书长、中组部部长等职。诚然,他们在政治上有一定的地位,但兄弟两人在经济上却并非如外界想象的那样积下万贯家财。公公后来远赴美国,转行靠办养鸡场谋生,晚年回台湾住的房子,是4个子女凑钱为他买的。而终身受肺病困扰的陈果夫,在生命的最后几年,连医药费都无力支付,还是蒋介石特批了一笔钱办了丧事。 政治巅峰 最近《色·戒》的热映,中统那段历史又引起很多人兴趣,这里面也有公公和丁默邨的一段故事。 1927年,公公奉命成立国民党中央组织部调查科,下面有三个组:第一组组长是徐恩曾,第二组组长是戴笠,第三组组长为丁默邨。后来一组、二组分别发展壮大成中统局和军统局,丁默邨的三组被撤销。丁默邨交友甚广,和周佛海很熟,最终被拉进汪精卫的伪政府,成立76号秘密工作室,倒过来对付军统和中统,戴笠的不少人都被他害了,所以军统的人特别恨他。 但丁默邨跟了汪精卫数年以后,很快发现汪精卫也坚持不住,他托关系找到我公公。公公说你回来可以,但要将功折罪。他列了三件事--坦白说,都是为了避免新四军地盘扩大--让丁默邨帮助完成。丁默邨当时在汪精卫政府里任“浙江省主席”,能量很大,也完成了任务,其实他也算被我公公“策反”了。公公兑现诺言,答应保他的命。 这段时间如果丁沉寂的话,他完全可以保住命。他后来保外就医,但不甘寂寞。有一天游山玩水,被中央社记者认出来了,写了篇文章《丁默邨逍遥玄武湖》,结果被蒋介石看到了,这让他颜面过不去。他很生气地说“丁默邨应该枪毙”。我公公写了封信给丁,大意是这次你触犯得实在太大了,我无法帮到你了,是你自己不好。丁默邨在被处决前也写了封信给公公:“我很感激你,我也知道你很帮我的忙,我自己不当心,都怪我自己铸成了大错……” 公公在世时,和我们聊天时偶尔会说:“人啊,要守本分。我过去有一个姓丁的手下……”我们那时就当故事听,也不知道这“姓丁的”是谁。最近这部电影出来,我才知道原来就是丁默邨公公的一生经历了无数政治事件,他随口说出一个故事往往就是一段历史。他晚年写了本《成败之鉴》,也对很多历史事件有所提及。 很多正史或野史,往往花大量笔墨记述陈立夫与中统的故事,但他在抗战期间做过7年教育部部长的经历似乎并不像那段历史,被外界所熟知。 抗战爆发不久,公公就被任命为教育部部长,算是受命于危难之际。他任部长后的首要工作,便是主持了大学内迁,迁得最远的便是北京大学、清华大学以及南开大学,初迁长沙,合设长沙临时大学,再迁蒙自和昆明,改称西南联大,西南联大后来也创造了中国教育史的一个奇迹。此外,大学全国统一招生制度、全国各级教育和师范教育培训制度等,也都是他在任教育部部长时创立的。 公公晚年在《成败之鉴》里,花了大量篇幅回忆他出任教育部长时所做的工作,很显然他非常看重自己这段经历。其中他认为也是最值得一提的,是战时为贫困学生创设的“贷金制度”。因为考虑后方的年轻人,都是国家的未来栋梁,兵荒马乱年代,很多学生无力继续学业,像杨振宁、李政道都靠贷金完成了学业。他后来到美国开会遇到一位大陆学者,对方还充满感激地告诉公公,他当年就是拿着这笔贷金完成了学业。 那时任财政部长的不是孔祥熙就是宋子文,他跟这两人要钱,他们说战争时期需要钱的地方多着呢,哪里还有钱给学生?公公说,那我以自己的私人名义借钱,成立了贷金,就是现在的助学贷款。当然贷给这些学生的钱至今没有还过一分,但是债务人是陈立夫--所以如果今天要查账,陈立夫还因为这些学生的贷金借款而欠国家许多钱呢!我想他能借到钱,也说明他清廉、有信用,不会贪污。 从踏入政坛第一天起,公公的仕途便一帆风顺。他29岁任国民党秘书长,是国民党历史上最年轻的秘书长;31岁任国民党中组部部长,38岁任教育部部长。1947年,他还成了《时代》周刊某一期的封面人物。 远离台湾 1950年8月4日,在国民党改造会议的前一天,公公被要求在24小时内离开台湾。这可能是他一生中最痛苦的一天。我先生后来回忆,他那时还在上小学,连跟同学打招呼告别的时间都没有。 现在很多文章在提到这一段时,往往形容是蒋介石将陈立夫“赶走了”。但其实真正的问题在于公公与陈诚的矛盾,而“24小时离开台湾”这道命令就是陈诚通过蒋介石下的。当然,为了让大家互相有个面子,还要有一个很好的理由,蒋介石跟张道藩(他跟公公也比较熟)商量,这时刚好在美国有一个“道德重整大会”,于是顺水推舟地以这个名义让他去参加,“顺便”长住。 陈诚和陈立夫在大陆时期就有矛盾,个中原因一言难尽,但已很公开化。国共的第一仗是陈诚打的,溃败后又被派到台湾。陈诚在台湾有一段非常弱势,当时甚至有“杀陈诚以谢国人”的说法。但谁也没想到,国民党最后也会败得一塌糊涂,退到台湾,而这时在台湾经营数年的陈诚已经打下一定基础。 公公到台湾后,要求成立一个改造委员会,来检讨失去大陆的原因。但别人认为他想邀功或作秀,再者大家都是刚从大陆败退,人心不稳,说任何人有罪无罪都不好,还是先安定下来再说。后来我公公主动提出兄弟两人退出改造委员会,免得人家再纷纷扰扰,他们也想暂时离开,让蒋介石先安定下来。所以1950年成立的“中央党务改造委员会”并没有陈果夫和陈立夫的名字。 此时的国民党与美国也经历了一段微妙而复杂的关系。我相信这里还有很多秘密有待时间来发掘和验证。美国原本支持孙立人未果,转而支持陈诚,而退守到台湾的蒋介石因为急需稳定住局面,不得不屈就陈诚。陈诚后来成了副总统兼行政院长,形成“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之势,从客观上讲,此时的陈诚也有了足够控制蒋介石的能力。在那个阶段,局面连蒋家人自已也支配不了。陈诚一直认为陈立夫与他是对立的,虽然他们一是武官一是文官。在陈诚与陈立夫之间,蒋介石不得不选择前者,而委屈了陈立夫。 后来有人说,公公离开台湾前拒绝与蒋介石辞行,也有人说他去蒋介石那里辞行的时候,蒋不见他,总之都在说两人结了怨。实际上公公一生充满了中国传统礼数,不管对方如何,他都要坚持作为一个部属的礼貌。而蒋介石不见他,他完全能体谅--见了面,蒋介石该对他说什么?说什么都不合适,所以公公说蒋介石不见他也是对的。 公公那时人气比较旺,如果他硬着不走的话,很可能翻盘,但他最终采取了回避矛盾的方式。我想蒋介石心底是清楚这个状况的。 1951年,陈果夫在台湾去世。当时蒋先生给公公来了封信,告之已处理陈果夫的丧事,暗示他不要回台湾。1961年,公公第一次获准回来探望他病重的父亲,他回台湾的时候来机场接他的人爆满。为了避免猜忌,公公并未久留就回了美国。 在他身边的这么多年,我从没有听公公说过一个“怨”字。我记得有一个美国记者后来到台湾采访他时问:“你有没有过怨言?”他回答说:“‘有’或‘没有’,是时间过程里的想法,人总是有不开心的时候,但归结到结论里,是‘没有’,我可以说无怨无恨。我尽自己的本能去帮助他,他接受与否是他的事情。你不能觉得他没有做到你希望他做的事情而有怨言,因为你只是替他做事的。” 美国20载 1950年,公公、婆婆带着女儿和只有8岁的小儿子到了美国,经朋友介绍,在新泽西州开起了养鸡场。我们后来也问过他:“你为什么要养鸡?这又不是你的专业。”他幽默地说:“鸡不会像人那么复杂,鸡比人听话,鸡比人好管。” 我先生后来回忆,他们那时候的生活非常规律,天亮即起,晚上很早就休息。工作都有一定流程,除了喂饲料、孵鸡、捡蛋、大小分类、洗蛋、秤蛋、包装和运送外,还得请专家打针。鸡场很大,养了5000只鸡,生活清苦,一家人却也其乐融融。公公出力最多,100磅的饲料,他一弯腰就扛起来,每天重复很多次这样的动作,久而久之,反而把腰痛的毛病治好了。有时他会邀请客人到鸡场里参观或跟他一起去捡鸡蛋,但那些客人一到鸡房里就被满地的鸡屎熏得受不了。那时的生活,跟他们在南京时期的生活,简直有天壤之别。但公公也能坦然放弃官宦身份,过这种俭朴的生活。 那时候很多人去看公公,包括宋子文等,有人看到公公打着领带在鸡场工作的照片,怀疑他养鸡只是“作秀”。李敖后来有一次跟我先生一起吃饭,他说:陈先生我冒昧问一句,你父亲打领带养鸡是不是在作秀?我先生说:你太不了解我父亲了,他非常尊重中国传统礼仪。他觉得见客人不穿正装很不礼貌,所以平时他就打个领带,再带上围兜,如果有客人来,他赶紧摘掉围兜,不然还要进去换衣服。在他的想法里,衣服不见得要华丽,但一定要整洁。 但他没想到,鸡有鸡的麻烦。美国地广人稀,有时会燃起一股无名火,把鸡场烧了。有时又来了群黄鼠狼,把鸡都给吃了,或是一场鸡瘟,鸡也死了一大半。台湾那时有不少转型的大地主,政府资助他们转型投资别的产业,他们跑到美国:“陈老,你养鸡,一定赚了很多钱!”公公说:“你们千万不要养鸡,我们不是这个行业的,根本不懂,你们要把钱投在别的事业上。”人家起初还不相信,还以为自己赚钱了还不让别人加入,后来才明白。有人说他真是一个君子,换作别人,可能会说:“好啊,你们拿钱投资来吧!”然后拿了钱扩大自己的鸡场。 我曾经问我先生:你和父亲养了那么多年鸡,是不是看到鸡肉会怕?奇怪的是,他还是照样喜欢吃鸡肉,鸡蛋他也照样吃。他说小时候在鸡场,鸡蛋一破就破掉上百个,怎么办?婆婆就做蛋糕做煎蛋、卤蛋,什么花样都做。我婆婆手很巧,我先生的姐姐订婚的时候,所有蛋糕都是我婆婆自己做的。 当年,在纽约唐人街,“陈立夫辣椒酱”一度非常有名。因为我公婆都是湖州人,在美国很多朋友来陈家聚会,婆婆很会做菜,大家都觉得她做的辣椒酱非常好吃,先是有人来要一罐两罐,后来三五罐,越来越多,直到有人开始定购。婆婆后来说,她是盛情难却。因为是真材实料,所以人家的定金还不够她的材料钱。最有趣的是他们后来研究怎么做皮蛋,还做成功了。他们做的湖州粽子也很受欢迎,唯一没“研发”成功的是臭豆腐,因为美国不允许,不然还会出现“陈立夫臭豆腐”。 陈家的这段经历,被很多人评价为“陈立夫在美国很潦倒”。但这只是外人的看法,他们自己过得坦坦荡荡。我的感觉是,公公在那里的几十年虽然辛苦,但过得踏实。我先生曾回忆,他虽然小小年纪,但也自己学着赶鸡、养鸡,扛饲料。在美国,孩子跟着父母到别人家做客,饭后也一样要帮人家洗碗,所以他是洗碗专家,从来都把碗洗得干干净净的。他在普渡上大学时,也是半工半读的,会有人想象得到,“四大家族”的孩子是这样的吗? 我先生一生最美好的回忆,便是他与父亲一起在农场的时光。美国那个环境很辛苦,他从小就拿着枪跑来跑去防鬣狗或是打黄鼠狼。他说:父亲离开了政坛,而我找到了父亲。对这个家庭来说,是一个丈夫的回归,一位父亲的回归。 其实私下里,蒋介石还是很关心陈家的生活的。在鸡场起火或出鸡瘟时候,他暗地里通过俞国华--相当于他官邸里一个很重要的管账先生,寄钱过来,帮助陈家渡过难关。所以那段时间,蒋介石与陈立夫的关系维系得很好,并不像外界传说的不合。 重返台湾 1965年,陈诚得癌症去世。不久,蒋介石立即发电报到美国,让公公回台湾。当时蒋介石许了他很多职位:全世界巡回“大使”、“考试院院长”、西班牙“大使”等,但都被公公拒绝,他唯一愿意接受的是“文化复兴委员会”副主任委员一职,因为他做过教育部部长。公公是被请回来的,如果真如许多人而言,是被蒋介石赶出去的,那他怎么会被请回来而且又做“资政”呢? 1975年,蒋介石去世。公公在第一时间前往吊唁,蒋经国见到他,跪下来哭着说:“立夫哥,父亲去世了,你现在是我唯一的亲人了。”蒋经国当政后,很多事情他还是请教公公。 公公与蒋经国的交情由来已久。他在上海念书的时候,生活费都是从陈果夫那里取的。也正是由于公公背着蒋介石“偷偷”运作,蒋经国才得以顺利由苏联回中国。 蒋经国当年在苏联时,曾写过一封公开信,表示与蒋介石公开决裂。公公写了封信给蒋经国,告诉他:你不能长期在那边,你该回国了。蒋经国说,我把父亲骂成这样子,他怎么可能还会让我回来呢?公公告诉他:“你把信写好,我来处理。”我们后来问公公:“那你是怎么就让蒋经国回来的呢?”公公说,他事先估计,如果蒋介石看了信,把信撕掉,大骂几声,再气得把椅子拿起来砸掉的话,这件事就彻底没指望了。但是那天,他把蒋经国的悔过信放在蒋介石桌子上后,蒋介石看了一眼,把信扔在桌子上说:“他还知道认错吗?”然后哼了一声,骂了句“这个孽子”之类的。公公就知道还有机会,他赶紧通知蒋经国说:赶快回来吧! 公公对于蒋夫人宋美龄一直很尊重。外界都传宋美龄好权,跟蒋经国争权夺利。但公公说:“如果蒋夫人真的是那种好权好利的女人,那么历史也许还会改写了。”他说,当年在南京开国民大会时,李宗仁穿一身军服出席,蒋介石则穿长袍马褂,大家都觉得很尴尬,因为觉得李宗仁像蒋先生的侍卫官一样。宋美龄因为长年习惯了给蒋介石做翻译,什么场合她都会出现。蒋先生问她:“你去干什么?”她说:“我们不是要去开国民大会吗?”蒋先生说:“你又不是代表,你为什么要去?”她才恍然大悟:“噢,原来我不是啊。”公公说其实很多人都误解了宋美龄,她跟宋庆龄不一样,宋庆龄因为长期跟随孙中山,处理了很多政务,而宋美龄更像是一个公关加“超级巨星”的角色。 走过世纪 回到台湾的公公,开始专心于中国传统文化研究。他觉得政治是短暂的,但文化是永久的一个根,所以他对中国文化的推广一直不遗余力,晚年他写了不少研究孔孟的书,还主持翻译了李约瑟的《中国之科技与文明》。他也喝过洋墨水,他也可以很洋派,但他反而更提倡中国的文化。 公公对中医也很重视,他说中国的医学是生活医学--生活里就含有医学的教育,比如如何滋补、养生、保健等,现代医学成了一门独立的行业,反倒和生活的关系剥离开了。汪精卫当年要废除中医,就是公公等人在呼吁,把中医保留下来。他在台湾也说,中医西医不要打架,一个是体,一个是用。他说中西医应该像男女一样,要让他们“谈情又说爱”,最终受益的是病人。重返台湾后,他着手改制台湾第一所中医学校,同时他还带头编纂了历史上第一本《中西医病名对照大辞典》。台湾的中国医药大学是他30年来募资及写墨宝捐款重新建造起来的,另外他又成立了财团法人立夫医药研究文教基金会,目的都是为了振兴中国传统医药和文化。 到了晚年,当年政治的恩恩怨怨已经慢慢淡化,他真心期待看到两岸和谐。1975年,公公以“总统府资政”的名义,通过秘密渠道,曾向中共方面发出邀请,欢迎毛泽东访问台湾。遗憾的是,大陆正进行文化大革命,他的举动,并没有得到北京的回应。 1988年,公公联合其他一些国民党元老,提出“用中国文化统一中国”。《人民日报》还发表评论,称赞它是“谋求祖国统一的积极态度,令人感佩”。公公曾提出用外汇储备100亿美元的利息用作两岸交流,可惜没通过,否则今天的两岸情形肯定有所不同。1994年,公公赠送海协会会长汪道涵一幅字,云:“求统一不谈小节,为和平先天至诚。”再次表达了求祖国统一的急切心情。 对于大陆把陈立夫、陈果夫列为“四大家族”的一员,公公当然知道。我先生还曾半开玩笑地说:“我们是‘四大寇’里最穷的‘寇’,但社会的估价好像很高!”公公觉得从另外一个角度讲也很正常。他常讲,中国敌对的时候常常有,但打归打,毕竟还是一家人嘛。 其实他跟毛泽东、周恩来早年就认识。五四运动发生时,公公还在天津北洋大学读书,便知南开有个很活跃的学生叫周恩来。当年国共谈判时,他与毛泽东、周恩来打交道甚多。毛、周跟蒋介石谈判时,指名要陈果夫、陈立夫两兄弟背书,他们说只有两兄弟背书的话,才算话,不然食言怎么办?家里至今还保存着周恩来在国内谈判时写给公公的一封信,上面说:你们两兄弟对蒋先生最有影响力,也是我们觉得最可以沟通的。 大陆第一个记者团1992年赴台湾采访时,就采访过公公。双方对彼此可能都很好奇,公公觉得以前对他有不少负面报道,他也希望让外界来看看。他很风趣地说:“你看我可以活那么久,就是等你们来看我。”他更想传达一个信息:我们不在大陆的领土上,但我们都是中国人。那次采访后他很愉快,他觉得大家对他的疑惑他可以当面解释。大陆记者对他也很好奇,他们对陈立夫养鸡、陈立夫辣椒酱、陈立夫湖州粽子更感兴趣。 我近期整理很多公公的资料,发现了1992年的一份文件,上面有公公的批示,他写道:最不愿意看到两岸和平统一的人是李总统。经国先生对我公公很尊敬,凡事都找他商量,而唯一一件他自己决定后再通知公公的事情就是挑选了李登辉。他说:“立夫哥,我已经挑好了副总统。”公公也无话可讲。1992年,还没有几个人能看清李登辉的真实意图,他已经有先见了,那时宋楚瑜、连战还都帮着李登辉呢! 公公晚年生活简单而有规律:早晨5点起床,然后写毛笔字、看书。他很注意养生保健,每天坚持按摩、坚持三餐后散步按摩45分钟,这或许是他长寿的原因。其实他早年身体并不好,中年时又患上糖尿病,能活到百岁全靠后来的锻炼和修养。我很少见他发脾气,他自己也说,每次遇到困难,他只怪自己,而不责怪别人,所以也不会发脾气。 公公、婆婆并未留下多少财产。公公总是教导子女们要自食其力,陈家的生活方式跟台湾的普通民众并无两样。公公在台湾天母曾有座房子,买地和造房子的钱均由4个子女通过每月分期付款支付,婆婆过世后,公公将房子卖掉,并把卖房的钱归还给孩子们。 婆婆是90岁那年去世的,她的去世对公公影响很大,作为晚辈,我们对公公的照料自然更加细心。但有一件事我印象很深:有一次,他要出远门,我头一天替他收拾好所有行李。晚上我偶然发现,他把箱子的东西全部拿出来,自己重新收拾。我很不理解,问他为什么。他温和地笑笑说:我自己能做的,我还是想自己做。原来他担心直接拒绝我的帮助,会让我不高兴,于是只好自己“偷偷”收拾。我明白了一个道理:对于老年人,并不要以为替他处理一切事情,便是为他好。 公公重返台湾后,一住就是30年。台湾的政治环境让他一天天无奈,那些旧相识也一个个地离去。公公组织了一个“老人会”,原本80岁的老人才能入会,后来老人都走得差不多了,公公就将入会标准降低到60岁。只要有走的老人,公公都亲自到殡仪馆去送行。 1997年3月是蒋夫人宋美龄的百岁大寿,因为很多人都想到美国去看她,蒋夫人希望由公公出面组个“祝寿团”去美国参加她的百岁寿宴,但公公决定自己单独去探望她,不去抢那个风头。他说:“我这一生看得太多了,还是让喜欢做这事的人去做吧!我去看望朋友,我亲自去就代表我的诚意了。”那一年是我陪公公去美国,在蒋夫人纽约长岛的房子里,坐下后,大家忽然发现公公左边耳朵重听,蒋夫人正好右边耳朵重听,于是赶紧给两位老人调换了个座位。看着两位世纪老人用上海话亲热地交谈,我感慨万千。两个人共同的朋友、有着共同回忆的人基本上都去世了! 2001年2月8日,公公在台中去世。他的一生,为后人留下了不尽的话题。 转自《私人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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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汉路总工会召开成立大会是合法的,吴非但不能禁止,而且应给以保护。 但吴佩孚仍坚持反对大会的召开并以武力相威胁。

  京汉路总工会召开成立大会是合法的,吴非但不能禁止,而且应给以保护。 但吴佩孚仍坚持反对大会的召开并以武力相威胁。 2月1日,工人代表们冲破反动军警的阻拦,进入普乐园会场,京汉铁路总工会成立大会秘书李震瀛登上讲台,高声宣布京汉铁路总工会成立。 为抗议吴佩孚的镇压,京汉铁路总工会决定进行全路总同盟罢工,李震瀛、杨德甫等主要领导人在江岸指挥全局;高斌、姜海士、刘文松在郑州,吴汝铭、史文彬、洪尹福在长辛店,林祥谦、罗海城、曾玉良在江岸执行总工会的命令。信阳负责的是分工会委员长胡传道和副委员长、共产党员徐宽, 新乡负责人是分工会委员长杜石卿,彰德负责人是分工会会长、共产党员戴清屏。2月4日,总工会一声令下,京汉线全路开始了大罢工。 京汉铁路上的技术工人大多属于外来人口。 杨德甫是湖北帮帮首,曾到日本留学,因工龄长、手艺好、徒弟多而享有较高威望。林祥谦则是福建帮首领。 https:// acftu.org/wjzl/gysl/gysy 最早到达江岸车站的铁路工人中有一批是来自福建马尾造船厂的,在他们的介绍下,京汉铁路的福建籍工人逐渐增多,并形成了福建帮。福建帮帮首林祥谦就曾在马尾船厂当钳工,后通过在京汉路工作的妹夫周连城和几位同乡的介绍,林祥谦及其父亲、弟弟先后来到京汉铁路工作…… 1922年1月,远东各国共产党及民族革命团体第一次代表大会在莫斯科举行,张国焘、邓培等人参加了这次大会并受到列宁的接见。列宁说:“铁路工人运动是很重要的。在俄国革命中,铁路工人起过重大的作用;在未来的中国革命中,他们也一定会起同样的或者更重大的作用。”(张国焘:《我的回忆》第1册,第199页。) 这次大会及列宁与中国代表的谈话对中共从事铁路工人运动产生了重大影响。中共在工运工作中也逐渐认识到“中国工人阶级只有铁路工人、海员、矿工为三个有力的分子”,进而提出组建全国铁路总工会,组织铁路工、矿工、海员三个产业的三角同盟(《中共中央文件选集》第1册,中共中央党校出版社,1989年)。 1922年直奉战争结束后,中共利用吴佩孚“保护劳工”的政治主张,通过交通部向京汉、京奉、京绥、陇海、正太、津浦六条铁路派遣了六名密查员,作为中共在各路开展工运工作的特派员,主要目的是发动各路群众,建立工会组织。张国焘甚至认为,中共是以北方铁路工人运动起家的。 ,约占全国罢工人数的1/7以上,受到共产国际和赤色职工国际的赞

徐光英總參謀長徐光英葉挺參謀長上海第三次工人武裝起義,1920年留法勤工儉學鄧演達創建的「第三黨」軍統

徐光英(1899年-1984年),字樹屏,廣東省海陽縣(今潮安)浮洋鎮徐隴村人,中共早期高級軍事幹部。軍統元老。[1] 生平 1920年留法勤工儉學。1921年加入旅法共產主義小組,後到西班牙讀軍事。1922年8月轉入中共旅歐支部。 北伐戰爭中任國民革命軍第四軍參謀。1927年3月參加上海第三次工人武裝起義,為暴動指揮部五人團成員,負責工人糾察隊的武裝訓練與指揮。 1927年八一南昌起義,任第11軍第24師(師長葉挺/古勛銘,黨代表顏昌頤)參謀長。南昌起義部隊南下途中,徐光英負責繪製行軍路線圖一直做到江西南部尋烏縣。1927年9月23、24日分別攻克潮州、汕頭後(史稱「潮汕七日紅」),李立三任汕頭市公安局長,未到職前由徐光英代理公安局長。 1927年11月9日至10日,瞿秋白為首的臨時中央政治局擴大會議,通過了《政治紀律決議案》,共10項處分:[2]徐光英因在汕任公安局長時,取締工人擅自逮捕並殺乘機搶劫貧民三人,應處以留黨察看一年之處分。 1927年12月11日廣州起義,起義軍總指揮葉挺,副總指揮葉劍英,總參謀長徐光英,副官陳賡,師長徐向前等。徐光英率領中路起義軍(第四軍教導團第一營和工人赤衛隊第一聯隊,突襲東較場,攻克廣九車站和廣州市公安局。 左右江起義前,中共中央派一批幹部奔赴廣西,徐光英化名徐開先,協助張雲逸做兵運和軍訓。起義失敗後,徐光英脫離中共。1930年參加鄧演達創建的「第三黨」,出任該黨陝西省委書記。 抗日戰爭時期,1938年軍統組建忠義救國軍,任參謀長。別動軍第三縱隊司令、軍統貴州息烽訓練班副主任。黃埔軍校南寧分校少將政治主任。軍事委員會軍需署少將軍需監。 1947年赴港居住。 參考文獻 潮州市地方志辦公室 編:《潮州人物》,廣東人民出版社,1992年6月第一版 中共中央出版的《中央通訊》1927年第13期(油印本) 分類:1899年出生1984年逝世軍統局人物海陽人徐姓中國共產黨黨員 (1921年入黨)黃埔軍校人物
  近代以来日本陆军中的三代“中国通” 2017-07-31   由 时光山人 發表于 历史 明治维新以来,日本国势渐强,逐步走上了对外侵略扩张的道路。在其“大陆政策”影响下,日军中兴起了研究中国问题的热潮,并由此在日本陆军中产生了前后三代“中国通”。这些“中国通”作为日军侵略的马前卒,搜集情报、干预政治或是直接参与战争,在中国犯下了累累罪行。 第一代“中国通”---青木宣纯 青木宣纯 青木宣纯(1859—1924)日本宫崎县人,日本陆军中将。日本谍报界鼻祖,日本军部第一位"中国通"。总计在中国生活了28年,在北京创办了青木机关,培训了大批特工人员,也是侵华观点的最早提倡者之一。 1897年10月到1900年3月第一次任清国公使馆武官。他在北京设立特务机关,对外则以“青木公馆”的名义,广泛结交中国官绅人士。其最为得意之举莫过于取得直隶按察史袁世凯的信赖。当袁出任山东巡抚时,特邀青木前往济南协助编练新军,袁世凯经常对同僚讲:青木是“唯一可靠的日本人”。在日俄战争中,他利用与袁世凯的关系,为日本搜索俄军军情,为战胜俄国起到了决定性作用。 第二代“中国通”---坂西利八郎 坂西利八郎 坂西利八郎(1870—1950)日本陆军中将,继青木宣纯之后的日本对华谍报的第二代特务巨头,在北洋政府时期历经七代政府更迭而他始终在幕后操纵,故被称为七代兴亡的不倒翁。日本陆军中的所谓第三代中国通土肥原贤二、板垣征四郎、本庄繁等人均出自其门下。 坂西利八郎曾跟随野战炮兵第6联队参加过甲午战争。1909年以善于钻研中国问题的专长被调入参谋本部,旋即派往北京。坂西通过青木的引荐,结识了直隶总督袁世凯,应聘为北洋新军的练兵顾问兼北洋督练公所总翻译官。日俄战争期间青木宣纯调往满洲军司令部以后,所遗谍报工作即由坂西负责。1911年在武昌爆发辛亥革命,参谋本部立即派坂西去北京,任公使馆武官,建立以“坂西公馆”为代号的特务机关。在北洋军阀掌担北京政府的十数年间,坂西广泛结交了北洋各派系的军阀、政客,向他们渗透日本内阁的意图,干预中国政事。 第三代“中国通”---土肥原贤二、板垣征四郎、矶谷廉介、本庄繁 土肥原贤二 土肥原贤二(1888-1948),侵华日军甲级战犯,主持情报工作,继青木宣纯和坂西利八郎之后,在中国从事间谍活动的日本第三代特务头子,建立伪“满洲国”和策划“华北自治”的幕后